扶风

⭐小情侣给我速速在海边表白！

⭐把每一天都当做末日来相爱~

⭐写这篇的时候只看到第十集，不对后续剧情负责）有点担心后续要虐）被屏了一次改过min感词

 

当两个人并肩坐在海边的时候，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，白天里的焦灼和炎热都被海风轻柔地吹散，远处的高楼灯火连缀成一串高低错落的模糊光斑。海浪在他们脚下拍打，水声让人感到平静，咸涩的气息一层一层涌来。

 

浪漫的氛围被衬托得刚刚好，但是李诗情现在只想着循环。

 

少女蓬松的头发在水汽丰富的空气里微微地飘动，几缕青丝顺着风向溜到了肖鹤云面颊边，好像是故意抚弄着他的脸庞，蹭得他心里都痒痒的。

 

“诗情。”他有些艰涩地调动起自己的声带。其实当他第一次在称呼对方时把“诗情”两个字脱口而出时，肖鹤云就知道这事儿不对了，从小到大，他什么时候不带姓氏地喊过女生的名字？

 

“嗯？”李诗情刚刚口若悬河地说到在公交车上假扮警cha，自觉得希望满满大有可观，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光。被打断的她略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肖鹤云：“怎么了？你觉得不可行吗？”

 

“没，没……”肖鹤云心虚，脸上也跟着发烧：“你接着说。”

 

李诗情终于讲完她的大计划之后，抻着脖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。“这是我，现在能想到的，最完美、最可行的计划了，下次循环里我们就这么行动，说不定就能成功。”

 

”你困了？“

 

“还好。”李诗情倔强地甩甩头，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儿，看看肖鹤云还没有显示出一点困意，这才开始后悔吃褪黑素的时候干嘛一口接一口吃个不停。

 

肖鹤云并不揭穿她，伸手从兜里摸出了什么，递到李诗情面前去：“那，饿了吧？”

 

李诗情低下头去，对方的掌心里躺着一块巧克力，包装纸在微弱地反着光。似乎是肖鹤云一提醒，李诗情的身体才反应过来，才开始一点一点传输饥饿的感觉，毕竟，从下午到晚上，他们始终忙于和警fang周旋，还什么都没吃过。

 

李诗情犹犹豫豫地伸手去拿那块巧克力，指尖触碰到对方的掌心，仿佛触电一样。李诗情把巧克力抓过来，缓慢地拆着包装，塑料纸的声音在两个人之间似乎被放大许多，嘈杂又刺耳。李诗情用自己的声音把它盖过去：“你从哪里拿到的？”

 

“卢笛家拿的。你去买药的时候。”肖鹤云当时以为，作为卢笛的秘密基地，小屋里总得有些补给，结果除了猫粮和水，找到的居然就只有一块巧克力，幸好，没过期。

 

李诗情乐了：“你还挺有危机意识。不过还好，一顿两顿不吃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她把巧克力一掰两块，又把另一半递回给肖鹤云：“不过也对，你说了，体验感比较重要，就算在循环里也不能饿着肚子。”

 

两个人一起把巧克力放进嘴里，巧克力很快就在口腔的温度中融化，化成甜腻又厚重的一滩，纠结在舌尖上，香甜的味道充溢着感官。艰苦的时候，巧克力是可以提升幸福感的东西，好像是深秋里盖上柔软厚实的毛毯，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蜂蜜柠檬茶。

 

当最后一点甜味终于消失的时候，肖鹤云听到李诗情轻轻地叹气，她小声说，可惜在这个循环里，卢笛已经不在了。这话就像小小一个鞭炮在肖鹤云心里炸开，炸出血迹来。一车的乘客，几十次循环，唯卢笛是一个不认识他们的真诚的朋友，多亏了这个中二少年曾经毫不隐瞒的信任，他们才得以找到一个喘息的角落，如果这个故事是一部末日丧尸片，卢笛的秘密小屋绝对就是一个自带圣光的仓储基地。

 

肖鹤云也难过起来。猫，他说，我们还是忘记了替他喂小猫。

 

他还记得卢笛看着他的猫咪们，有些惆怅地说，如果我死了，它们怎么办呀。肖鹤云曾经只想着自己逃生，如果不是遇到李诗情，未必有什么拯救世界的雄伟念头。直到卢笛说，那它们怎么办呀，哪些猫咪轻轻叫着，好像是把一个悲剧所有抽象的方面都落在实处。肖鹤云想，一定要救他们。他意识到，这个道理，李诗情似乎一直都懂。

 

”没事儿，”李诗情笑笑，“我们还有新的机会，下一次不会了。”肖鹤云看着少女饱满的面庞，她好像永远是对未来怀有希望的，她好像不会被伤害，永远期待着更好的明天。

 

肖鹤云最大的梦魇或许并不是高压锅阿姨中刀之后抽搐着倒地，而是上一次循环里，李诗情被刀插进脖颈，他远远看到的，她脸上的惊恐失措。她小鹿一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，好像是不相信这一切，又好像是在疑惑，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忙，来救救她。肖鹤云并不怀疑，如果换做是自己，下一次循环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在到站点时走下车去。可李诗情没有，她只是把头发扎起来，侧脸看他，认真严肃地问他，这一次怎么做？

 

如果他问李诗情为什么要坚持这么做，你拼了命去救他们，可是他们只用冷漠来回报，值得么？肖鹤云能猜到，李诗情一定会说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，不能怪他们。

 

最后，肖鹤云略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，像是安慰对方又像是安慰自己，他说，下一次会好的。

 

可是，肖鹤云却在心里说，你怎么敢确定，还有下一次呢？

 

或许是因为肖鹤云比李诗情年长了几岁，走出了象牙塔，见过了更多现实又可悲的事情，磨去了更多义无反顾和勇敢无畏的棱角，在李诗情从不因失败而气馁，继续充满希望规划着下一次的时候，肖鹤云却总是偷偷在想，如果这就是最后一次呢？

 

肖鹤云不太敢把这种想法主动地显露给李诗情。李诗情是光明的，激情的，理想主义的，她像个小太阳，肖鹤云不敢把自己这种悲观又泄气的念头暴露在她的阳光下。他曾经试过说服她——尽管这最后演变成了一次争吵——而且他还没吵过她。

 

但这种想法还是在肖鹤云的头脑里浮浮沉沉，想躲闪又压抑不了。这就直接导致了李诗情总是不管不顾的，她甚至把每一次循环主观地当作一种试错的机会，被刀捅了还是被又一次炸了也无所谓，反正循环重新开始的时候就会修复物理伤害；可肖鹤云不一样，他的潜意识把自我保护放到高量级的位置上去，时刻做好的是最后一次的打算。至于为什么在这次循环里，他宁可成为杀人凶手也要制服高压锅阿姨解救李诗情？肖鹤云只能说是在那一刻，情感彻底压倒了理智。

 

肖鹤云，你真的不对劲，你彻底栽到这个小姑娘身上了！

 

“肖鹤云，你真的要去自首吗？”李诗情问他，困意上来，她的眼圈都微微泛红了。“反正，如果我们现在睡过去，就能开始新的循环，为什么要去主动被警cha追究啊？”

 

想起昏暗狭小的审讯室，李诗情浑身不舒服，更何况这次，肖鹤云捅了凶|手，随即公交车就爆炸了，他们必然会经历更加严苛的审问。

 

“要去的，不过我打算，等你睡着了再去。”肖鹤云的声音不大，和海风交织在一起，温柔又奇异的铿锵有力。

 

为什么，李诗情微微攒起了眉尖，她拉扯了一下肖鹤云的袖子，追问他，为什么。明明是同生死共进退的“战友”关系，明明她许诺了和他一起承担一起面对，这大半天的时间里，他们也是一起以逃亡的姿态共处，为什么，为什么现在肖鹤云告诉她，等你睡着，我才去自首？

 

她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答案。它像是一个影子，笼罩着一层轻纱薄雾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。这个猜想让她心跳加速，仿佛年轻的胸膛不再能够承受一颗热烈的心脏。所以她追问，为什么，她必须要一个回答。

 

可是肖鹤云并不正面回答她，他看着远处一片黑暗的大海。

 

“如果这就是最后一次循环，这就是我最后的自由时光了。”所以我才带着你到海边来，我想，再和你吹一吹海风，看一看大海。

 

他没想到，李诗情突然跳下船去，朝着大海深处快步跑去，激起一片一片的水花声。肖鹤云慌了，赶紧也一路追过去，一把抓住了对方纤细的手腕，似乎若晚了一步，李诗情就会像神话故事里的仙女一样飘走远去，再也见不到了。

 

李诗情被他的突然发力拽了一个趔趄。她回头就跌入肖鹤云慌张担忧的眼神里，好像有悠远的钟声敲在她的心上。

 

海水轻轻而有韵律地拍打着她的小腿，像是要写出一首优美的抒情诗。肖鹤云还抓着她的手腕，于是她笑了笑，一点一点靠近肖鹤云，站定在离他很近的位置上。

 

她并不知道，在这个角度，满天星光，恰好都洒落在她的眼眸中。

 

她笑着和肖鹤云说：“我没事儿，我就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儿。”

 

我还不想睡呢——所有的事情，无论是否还有下一个循环、下一个明天，我都像和你一起面对。

 

“诗情。我不想留遗憾，也不想逃避。即便这只是一个循环，即便重新开始的时候一切都不会留下。”有海鸟鸣叫的声音远远近近地传来，肖鹤云抬头去找的时候，却又找不到它们在哪儿。“我sha了人，这就是不对的，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凶手。所以，我必须要去自首。你也知道，我们是躲不掉警cha的。”

 

“所以……你刚刚去找了刘鹏？”李诗情小心翼翼地问他，“你说要他删掉游戏里的暴力情节，但是其实循环重新开始的话，刘鹏修改与否，根本都没有意义。”

 

“对。”肖鹤云粗粗地喘了口气。“这个游戏，我们一起做了很久，就因为这个暴力情节，游戏一直没有过审。如果，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我失手杀了她，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以暴制暴有多荒谬，可能永远都不会同意修改。”

 

“但是，诗情，”肖鹤云又不自禁地向前蹭了一小步，两个人本来就不大的距离又进一步缩小，几乎是要贴到一起了，“如果我知道我做错了，我就一定要去面对，无论这是不是最后一次循环，无论我有几次重开的人生，任何一次，我都不想留下遗憾。”

 

“我找过了刘鹏，一会儿我就会去公|安局自首，但是，我还有最后一个遗憾。”

 

“诗情。”

 

李诗情的心脏又开始狂跳，她略有些慌乱地扬起头，紧张之下唇瓣都轻微地颤抖着，她去看肖鹤云的表情，但是在一片弥漫的黑暗中又什么都看不清。她能猜到肖鹤云要说什么，但是离这个答案越近，她就越紧张，可越紧张，她又越想接近这最后一层薄薄的窗户纸。

 

她故作冷静，心里却呼唤着，快说呀，说呀。

 

片刻的无言沉默之后，肖鹤云低低地说，诗情，我们在一起吧。

 

这是二十几年的人生历程中，肖鹤云第一次主动和女孩表白，其实他心里也忐忑得要命。看李诗情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一股子冲劲，他本以为对方会爽爽快快地答应，可没想到的是，李诗情只是怯怯抬眼看着他，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 

于是肖鹤云也一下子慌了。他赶紧找补说，没事没事，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，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……

 

肖鹤云第一次觉得，要是循环不能够保留记忆，就好了……

 

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微凉的夜风里隐隐发烫。可恶，表白被拒绝了，如果还有下一次循环，他可怎么再面对李诗情？！

 

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，他听到对面女孩子甜甜软软的声音传过来，像是街边小摊做棉花糖的机器绕出来的糖丝，又像是冬天里冰糖葫芦上裹着的糖衣。那个声音好像一朵刚探出头的嫩芽，带着鲜活的生命，一点一点地拔节生长，小心触碰着他飞速跳动的心脏。

 

“好啊，”李诗情说，“我答应你。你应该很可靠吧，我们现在可是过了命的交情。”

 

最后，根本就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，不过反正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，星空下的拥抱已经是必不可少的。他们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，就在这一刻，不去想炸|弹、循环和公交车，不去想警cha和逼仄的审讯室。他们什么也不用看清，海水冰凉，对方的体温滚烫，急促的呼吸声被彼此听得清清楚楚，世界在这一刻静止，天崩地陷，他们终于拥有彼此。

 

肖鹤云比李诗情高不少，他抱住李诗情的时候把少女整个儿包裹进怀抱里。他听到李诗情够着他的耳边说，我今天答应你的事情，到了下一个循环里也作数的。

 

大概是药劲上来了，李诗情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，还有一句话就含糊在嘴里听不清了。

 

“睡吧，睡醒了，一切都会过去。”肖鹤云把昏昏欲睡的李诗情拦腰抱起。靠在肖鹤云温热的胸膛上，大概是舒服了，李诗情很快地熟睡过去，呼吸都变得舒缓绵长。

 

肖鹤云就这么抱着李诗情朝岸边走回去。睡着的李诗情很安静，像是某种温顺的人畜无害的小动物，但是他知道，这个小姑娘醒来之后闹起来可是生龙活虎。李诗情的重量压在胳膊上，刀伤的伤口隐隐作痛，不过没关系，他感受着自己的双腿分开水波，海沙柔软地触碰着他的脚底。他想象自己是一艘破浪的船，带着李诗情稳稳地驶向岸边。

 

到了岸上，他也并不着急离开，而是翻出来那包本来打算在公交车上找出来给她擦汗的纸巾，仔细地擦干了李诗情身上的海水——毕竟才五月初，夜风还带着凉意，别让她着凉了。

 

最后，朦胧的夜色里，肖鹤云抱着沉睡的李诗情一步一步走在路灯下蜿蜒的小路上。走着走着，他回过头，目光正对上黑洞洞的摄像头。

 

他躲过好几次摄像头，但是在这个摄像头面前，好像他所有的担忧和伪装都终于退却了。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摄像头看了半晌，回转过来低头看怀中的李诗情的时候，目光滚烫炽热又温柔缠绵。

 

他终于在灯光下俯下身去，把一个柔软的吻小心翼翼地嵌在李诗情的额头上。李诗情大约是真的睡熟了，一点儿反应也没有，长长的睫羽在眼下安静地投射下一片阴影。肖鹤云感受着唇上残余的温度和触感，不由得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些，手臂的伤被触动，疼痛感一丝一绕地纠缠上来。

 

李诗情，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循环，我也不知道循环是不是无限进行，或许天旋地转的灾难就在下一个路口磨牙吮血地静静等着我们，或许我们的好运气已经全部用光再也没有明天。

 

但是没有关系，就算今天是世界末日，至少这一刻，我们彼此正用力相爱。